吴晓波教授在2020睿华秋季论坛发表主旨演讲

当今这个时代常被人们称为“VUCA时代”，即易变性、不确定性、复杂性和模糊性。许多企业原有的成功经验往往无法再应用于下一阶段的实践，这其中所体现的非连续性，即非线性的变化将成为这个时代重要的特征。

非线性时代的变化不像第一次和第二次工业革命时代那样相对确定。过去，只要你的产品质量好、价格确定、性能优越就大概率会成功，而且可以持续很长时间，现在恐怕不是这样了。

我们原有的管理逻辑、管理体系在面对非连续性的变化的过程中可能会面临哪些机遇和挑战？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从挑战的方面看，非线性时代，从个体的心态到组织安排，再到组织活动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其中最典型的是组织和员工的迷茫，这要求我们要进一步思考如何激发活力。

从机遇的方面看，数字经济的发展使得个人和组织都会被赋能，个人和组织活力的迸发会产生更多新的机会和新的价值逻辑。

数字经济的特征表现为一切互联、快速迭代、非连续性变化。从市场需求的角度看，过去由于企业很难识别很细小、个性化的需求，产品相对单一，只能让消费者适应产品；而数字经济的发展使得市场上个性化的需求可以被识别，并及时得到满足，满足需求的过程中还会产生互动。而由此产生的新变化，势必会延伸到产品和服务模式的变革当中去。

在这样的体系当中，我们再来审视数字化将为管理带来哪些变化，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通过数字化的管理手段，使得各个流程、环节变得透明、信息对称，变得即时在线互动。过去的竞争是基于价值链的竞争，知识活动支持企业赢得竞争力；而在今天这个开放的时代，企业是在“价值网络”当中创新、与客户互动，传递价值，创造价值。

在“价值网络”中，新的数字协同、软件系统、平台系统和技术架构系统在相当程度上可以替代人以前的活动，人的作用、组织的作用是不是有更高层级的可能，成为了值得我们思考的新命题。

数字经济时代的创新基点在于客户需求、技术进步和技术应用如何实现更好的碰撞与融合，从而不断产生更好甚至全新的产品与服务以实现价值。数字化的价值，不只是表现在运用数字化技术让原有流程更方便和更高效，更在于运用数字化思维和手段带来新的方法与体系，提供全新的产品和活动。

这种新的碰撞和融合将很大程度地促进平台型组织的崛起。如今，许多企业都开始转向平台化运行，企业的价值创造开始从价值链转向价值网络，从过去单边的活动变成现在的多边互动活动。数字化从底层创造了优化、整合、重组，甚至重构的基础。过去，想要激活组织的长期活力离不开人的作用，而现在可以依靠人工智能来判断、识别需求，从而实现需求和技术之间更高效的结合、碰撞。

过去人们常说“隔行如隔山”，是因为必须专注于某个方向持续的学习，以获得有更高的水平和效率。但是，过去相对平缓的学习效应在数字经济时代很快就可以实现。

以3D打印为例：过去出一个零部件，需要培训工人、调整流程，不断细化零部件的可靠性、合格率、品质才能实现高水平，但现在3D打印的第一件就是最佳效果，从第一台到N件的效果是一样，设计的时候学习效应已经完成了。

数字化让个体和组织都得到了极大地的赋能，这种赋能的“能”对个人活力、组织活力的激发带来了许多新机会。这里的“数字”不是冷冰冰的数据，数字里蕴含着极大的穿透力。过去的体系下，我们想要认识到企业的局部，要通过大量的调研、问卷，但数字化时代不需要这样的过程，通过数据的在线抓取，能够随时看到全部的变化，兼顾全局和细节。

企业是根据对因果关系的认识来改善活动，过去这种关系很难判断。今天我们有了人工智能的应用，使得因果关系的识别、判断非常迅速。人在活动当中是互动的，在互动当中不断变化。

过去，对人与人之间活动的研究，要经历抽样、关系识别和判断等环节。在分析行为特征的时候，往往行为本身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在大数据时代，只要建立起准则，人工智能马上就能识别判断，而且能够迅速应用。同时，大数据分析允许一定程度的错误与混杂，这种判断有很强的纠错能力，容错性和容错能力更大。

我们经常说：以前人的竞争力是建立规则、用好规则，而现在只要把规则建立起来，机器学习比人快，而且执行比人到位，人的竞争力就在于能够打破规则了。机器只能遵循规则做事情，但是人会主动打破规则。这就是人的活力和组织活力的新的来源。

因此，过去的活力来自于对规律的认识和遵循，到了数字经济时代，对规律的认识依旧很重要，但是创新性的主动打破规则可能更有价值。

很多人会问人工智能的发展给人类未来带来的结果是什么？杂志《纽约客》前年年底专刊的封面描绘了这样一幅未来图景：一个满脸胡须的年轻乞丐坐在未来的曼哈顿街上乞讨，身旁的机器人向他手里的杯子里投掷螺丝和螺帽。

这幅漫画对应的封面文章名为《黑暗工厂：欢迎来到未来机器人帝国》（Dark Factory），作者走访美国多个地区和中国上海，与流水线工人、机器人科学家、企业家等人交谈。他发现，目前越来越多的工作正在被机器人取代，而且科学家还在研发更加智能的机器人。以前机器人只是人类劳动者的帮手，但如今却是人类给机器打下手。人们对这种这种趋势情绪复杂：机器人让劳动更简单，但也淘汰了更多工人。

当然，这是一种很极端的现象，人类终究还是机器人背后创造者，拥有情感和创新精神。在数字化过程中，人的创造力会被不断激活。

总的来看，数字经济时代的企业应当首先建立起秩序，再通过不断地创新来突破秩序。企业要在左右手互博的过程中找到平衡和秩序，从而实现更高的效率。数字化能够更好的帮助我们缩短达成平衡的时间，加快提高效率的速度。

同时，数字经济时代产生跨边界的开放体系让我们有更多与外部的交流。这种交流是新的知识、新的关系、新的资源，会产生更多外部能量的输入，加快企业的创新。与此同时，由于数字是全链路的，从研发、供应链、客户关系以及内部流程等各个方面看，组织会变得越来越立体。过去，销售要知道市场情况怎么样，要问市场、要做调研，但现在是实时在线，可以直接和客户对接、交流，其中的成本和以前相比大大下降，这就是一种新的立体作战特点。在管理范式的转变方面，过去遵循的体系是精细的分工、明确的流程，每个人做好自己位置上的工作，这个组织就会很有绩效。但是今天不一样，会要求更多跨部门的互动，许多部门的功能或许将被重新定义。